她雖然未曾迷戀莊子 也始終沒有刻意為之
但談吐行事恬淡而不彰顯 頗有溫婉小調的風韻
媽媽是從不計較的人,心胸寬大且善良。她常要我常存正念,她相信「意念會創造實相」,而且凡事都謹慎微妙,懂得避險,才能比較「無所爭」。也不是懦弱,應該說是自衛的模式,靜觀其變,再出手也不遲。也因為有了這段觀察的時間,反而更能對症下藥。這個「延續」其實也就是前文提到的「緩」,更是柔的真實反映
當佈景與心境微調至最適倒帶的程度,就能導入我所存取的記憶,大多是各方打聽來的信息。到東南亞旅遊的二十多歲盛夏,在花傘下,在古蹟和灘岸之上赤腳行著⋯⋯一張張燦笑,或坐或臥,春華與碧色連綿,錦織般躍動於我薄而透光的視網膜上
我的預產期是三月二日,與當時年未還甚濃的初一,相距了有十九個晝夜。據後來媽媽的敘述,她常捧著逐日圓胖的腹部,柔聲輕語的喚著我,要我乖巧些,而我踢動的頻率與幅度也總顯著減緩。母子連心,繫心的愛能如月之恆,不論日影脩短,時空絕非隔遏。但我大致還安穩,不是以動顯靜的類型,因此媽媽大多能有好的睡眠品質,可能我沒有掙破巨繭的衝動性格和理想
媽媽的生日願望,其中有個一定與我有關。無論是希望考試順利,還是健康喜樂,受詞總是掛著我的名姓。比四季稀少的願望,三分之一給了我,三分之一給了大家。將紅蠟燭燃起的火焰吹熄,像風滅絕了用以傳遞歲數的聖火。接續著是幾聲的鼓掌,這個年才有真正的結局。
而我備感遺憾的是,在媽媽平躺在衣物與蓮花旁時,我沒有替她調整枕頭,但我最後撫摸了她的臉頰與秀髮,像她哄我入睡一樣,然而媽媽早已睡得這樣熟了,哪能喚起?目送她畫好淡妝的臉沒入狹長的陰暗,猶如沒入月球不得見的那一半,我的淚早已候位,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母親。
當時我也知道,她即將入籍另一區,地址只有她知曉,在通過了某扇鐵門之後,隨風而馳騁終於能用在人上,不再是誇飾修辭。
親愛的媽媽,我是您的寶貝兒子:
千言又萬語,仍舊無法道盡我們眾人心中的不捨的。您可以舉目四望,在座都是您的至親好友,大家都帶著滿滿的祝福來到這裡。相信您一定也感到喜悅與欣慰。
那麼接下來的時間,就由我來說些話給您聽:
清風吹我襟,卻吹不動鬱積的心事。此刻闔上眼睛,知道妳在遠方。遠方的妳,一如您所冀望的,與菩薩們一齊修行。
在蕭瑟的秋冬之際,您離開了我們。如此倉促,大家都措手不及。也只能在感慨世事無常的同時,以最大的力量祝福您。
每年這個時候,您總耳提面命的提醒我保暖與飲食的重要。然而現在,我只能在嗅觸中搜索著您的問候,哪怕幾個字,幾句話。我多麼奢望您能改以風的形狀,擁抱我,拭去斑斑淚跡。
對於家庭,您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。媽媽是體貼的人,總是能給予我們溫暖、正面,以及努力向前的動力。
善解人意,待人接物極佳,細膩而溫暖……這些媽媽您的特點,都對我們產生莫大的影響。對您的寶貝,我,尤甚,您是我的人生導師,一輩子,一生。
如同您常告訴我的,要自由安心地去飛。給予我充分的空間,在我身後默默支持,希望我能健康喜樂的過生活。這些話,我永遠奉為圭臬。
也提醒我,家庭是講「愛」的地方。或許,妳一直以來都是履行愛的實踐家。
您在朋友的心裡,一直都是一位有氣質、文靜的女生。在家中長輩心裡,更是乖乖牌。並且,是最溫柔母親,我最堅強的後盾。
不辭辛勞,帶著我茁長、強壯。凡事都為孩子著想,使我衣食無虞,能追逐自己想要的那片天空的那片蔚藍。
以後,我也會這麼教育我的孩子,讓這樣的愛繼續蔓延。
或許可以說,愛是我們的信仰;或者像楊牧詩中提到的,愛是我們的嚮導。
以後,當我仰望蒼穹,永遠會想到:在天的彼端,您悠閒地漫步在雲彩上。在有佛法,有菩薩的地方,與最疼愛您的外婆,繼續您未竟的修行之旅。
現在,住家周遭街衢都繼續迴盪著媽媽柔和的嗓音。房間,也將永遠留有媽媽優雅的背影。可是阿,可是,已經無法再陪您一起旅遊、逛街、談心,許多的空虛即將漫漶開來。
有無限的不捨,想念也只會愈發深長也真切,而我們所希望的,無非是您好好的修行,無非是記得媽媽您所有的美好。
請讓我們永遠記得您,最美麗也最善良的媽媽。
身為您的孩子,是我一輩子的驕傲和榮幸!
親愛的媽媽,我們有緣再相見了。
我們永遠愛您